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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景川
《侠隐》(姜文电影《恶不可抑》原著)中的主要人物家庭背景大多属于中上阶层,今天我估计他们大多是会怀念已逝去的老北京的日子。这么说吧,如果骆驼祥子没死,一辈子拉洋车,我怀疑他会想到北京在三十年代过得还不错。但如果非要我给这个老北平——北伐到抗战的十年——下个定义的话,我可以这样说:老北平的“黄金岁月”讲的是富人的天堂和老百姓的太平天下。至于把这个时期的北平和更早或更晚的北京相比,我只能说,早的不用提,晚的就别提了。
—章北海
北京,20 世纪 30 年代
前门东站
摘自《夏隐》
原本下午三点应该到的班车,现在已经快六点了,还是没有踪影。
前门东站外,等待去天津接亲友的人群,一身灰黑,早已认出了彼此。一号站台很拥挤,并不太吵闹,大家站着、靠着、蹲着、聊天、抽烟,都颇有耐心。时不时有人绕过堆在地上的大包小包行李,走来走去。时不时有人看看手表。时不时有人朝前方轨道的尽头望去。
在火车棚下漆黑的人海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身穿白色西装的斯图尔特·麦凯医生笔直地站着。他很显眼,至少比周围的人高出一个头。她浅金色的头发刚刚开始变白,但她精神很好。
他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偶尔有一两个人点头微笑地打招呼,“马医生,来接我吗?”马凯医生露出了他那几乎地道却又略带异国情调的表情。薇儿用北京话回答道:“是。”
马凯医生是北京特有的一类外国人,在上海和天津很少见,这些人主要是欧洲人和美国人。
他们不仅有来这里教书、传教、行医、开洋行的,还有跟中国女人有染的,来冒险发财的,开面包店、西餐厅的,更别提那群流亡定居的白俄罗斯人了。反正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最先是因为工作而来,呆上一年半载,然后两三年,然后转眼间就住了七八年,再转眼间就根本不想回国了,也回不去了。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舒适、太享受了。一部分是因为我已经成为北京人了。别说回国了,他在南京生活也适应不了,还不如在这里退休呢。
马医生就是这样,尽管距离退休还有一段时间。他刚刚结束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的实习,就带着新婚妻子伊丽莎白来到北京,恰逢民国成立。后来,每当陌生人问起他来北京多久了,他都会微笑着说:“民国成立后,我来这里才几年。”
马凯医生点燃一烟斗,抽了两口,一阵笛声、一阵轰隆声、一阵欢呼声响起。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上午十点从天津出发的北宁快车,下午六点半终于抵达了北京前门东站。
正阳门东站(俗称前门火车站)由英国人于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建造,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建成通车,是当时全国最大的火车站。车站北临金东交民巷(清末至民国初年使馆区),南临前门商业区。©️九影阁,摄影
列车还未驶离车站,许多人已将大包小包从车窗扔出,站台上一片混乱。
喊声越来越大,马医生一动不动,抽着烟斗,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人群,关注着一个个下车的乘客。
他多次挪动位置,让提着行李箱、提着筐子、被褥离开车站的人离开。站台上更加喧闹混乱,刚下车的人都在向来接他们的人抱怨,有的还在大喊大叫。都是因为关外的车晚点了,他们在天津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廊坊又要等……
他逆着人群,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火车头轰鸣着喷出一团团巨大的蒸汽,暂时遮住了他的视线,直到乳白色的雾气几乎立刻开始消散,马医生才看见了他。
他从白色人群中走出来,身高几乎和马凯医生一样高,一头乌黑的头发,脸上线条分明,厚厚的嘴唇稍微冲淡了他那有些冷淡的表情。一身米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左肩上挂着一个背包,右手提着一个深色皮质的手提箱。
他也看见了马医生,又向前走了几步,放下手中的盒子,在吵闹、拥挤、流动的人群中间停下脚步,张开双臂,追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马医生。
突然,身后响起“借我一下……”“不好意思……”“给我……”的声音。
马医生伸手去拿背包,“给。”
“我来。”
“那你就把你的票给我吧。”
两人跟着人群往外走。人流走得很慢,车站只开了两道检票口。轮到他们时,马医生把火车票和站台票一起递过去,然后指着广场右前方,“火车就在马路对面。”他们一个个躲过行李搬运工,被几个挤上来的人拉着,被一辆外国车挡住了。
“我还是帮你带一个吧。”
他们左穿右绕,穿过人群,人群比车站里还要拥挤、吵闹、嘈杂,有外国卡车、托盘车、成堆的行李、汽车和货车。
路程不远,但我还是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走到停在城墙脚下土路后坡上的黑色福特车前。两人把行李放到后座,坐进前座。车站塔上的钟刚过七点。
马医生没有开口,沉默了几秒,才扭头说道:“把墨镜摘下来,自然一点,让我先看看你的脸。”
田甜缓缓摘下墨镜,马医生仔细观察了许久,才伸手推了推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右脸,点头,“是啊,连我……都不能不告诉你,”他顿了顿,“你满意了吗?”
自然而温柔地微笑。
《邪不压正》剧照
马大夫发动了车子,天然摸了摸前面的仪表盘,“是那辆吗?”马大夫点点头,慢慢地开下山坡,等几辆洋车开过去,才开过那辆有点日式风味的。欧式风格的东站广场就在东河边。走了一会儿,又上正阳门大街,顺着有轨电车轨道,挤在汽车、自行车、黄包车和几辆手推车、骡车中间,穿过了前门东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马医生专心开车,习惯性地让行。偶尔有外国车突然斜着开过去,他也不生气。天然坐在他右手边,看着前面和两边一排排灰蒙蒙的矮平房。黑府刚好经过东交民巷,向东拐上长安街。
据说已经入秋,但九月的宝蓝色天空还是很暖和,风也不大。路上的行人大多还穿着背心。七点多钟,天色还很明亮,但崇文门大街上的大部分店铺都亮起了灯。然然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穿过东总布巷没多久,马医生就右转进入了千面巷。
一进门,马医生就说:“我们到了,16号……”同时按响了喇叭,左边灰色的墙面,一扇黑色的车库门打开,马医生一拥而上,“当年我们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买的,挺好,值两分钱,我们任教的美国学校就在前面几步路。”
出了车库,就是前院。马医生领着天然穿过吊花门,走进内院。院子里铺着灰砖,中间放着一个大鱼缸,四角各有两盆一人高的石榴树和两盆半人高的夹竹桃。他们没走外廊,而是直接穿过二院,来到北屋。
他跟着马医生绕过中间的皮沙发,又顺着靠墙摆放的茶几和凳子,进入了西边的内卧室。
“厕所在里面,你先洗澡,我在院子里等你……”马医生顿了顿,笑着伸出右手握了握,“欢迎回家,李天然。”
这是一间白色的西式卫生间,李天然接上水,快速的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都放在了床尾,他围着大浴巾,打开包里的衣服,找到了几件衣服。
他体格并不壮实,因为个子较高,所以看上去比较修长。但体格却十分健壮,整个身子都绷紧着。他迅速套上一条藏青色帆布裤,上身是灰色棉质运动服,胸前印着黑色图案,光着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网球鞋。离开房间前,他从西装外套口袋里又掏出一包香烟。
马大夫已经坐在院子西北角石榴树下的藤椅上,旁边是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个银色托盘,托盘里放着酒瓶、酒杯、苏打水和一小桶冰块。马大夫也换了衣服,穿了一件中式的黑色短外套。李天然走下堂屋的台阶,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最后的黄昏,坐了下来。
20世纪30年代北京雪景
“杜瓦啤酒?”
李天然说是的。
“冰?苏打水?”
“冰。”
马医生倒了加冰的酒,递给天然,两人无言地碰杯,各自喝了一口,几乎同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回来。”
“回来。”
“你快乐吗?”
李天然微微耸耸肩。
“你打算做什么?”
李天然苦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晃来晃去的酒杯,以及酒杯中冰块的叮当声。
“以后再说吧。”马医生喝了一口。
“是的...”
两人静静地喝酒,微风徐徐,蝉鸣声不绝于耳。
“这是北平最好的时光……”马大夫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过了中秋节,我们总不能这样坐在院子里吧……”
“这几年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马医生摇头,“我接触的圈子里,没人提过这件事。”
“待会儿再聊。”
“待会儿再聊。”
李天然轻轻一笑,“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不必要。”
“怎么说?”
“怎么说呢……”马医生倾身倒了些酒和苏打水,“你们今天……”
一位老妇人拿来一盏带盖的蜡烛灯,放在桌上,“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吃饭吧。”
“刘妈妈……”马医生用脑袋指了指,“这位是李先生,是我和Lisa的老朋友,他会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
“师父。”刘妈笑眯眯的打招呼,搓了搓手,转身离开。
马医生等她出了内院,才问:“今天你的车怎么晚点了?”
“哦……”李天然明白了,“您是说日本人吗?”
“日本皇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医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等日本人来了,你那未竟的事业怎么办呢?”
李天然闷闷不乐地坐在藤椅上,不吭声。马医生只是轻声说:“咱们再商量一下……”
北京,20 世纪 30 年代
李天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马医生举起酒杯,“不管怎样,都是你我的事情……谢谢你……也对不起你们受的苦。”
天然抬起头,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那是谁给了我这条命?”几只蟋蟀叽叽喳喳地叫了一声,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刘妈又进院子了,“八点多了,可以开门了吗?”
马医生看着天然,说:“打开吧。”
众人进了东屋,坐在桌子旁,才觉得饿了。
巴掌大的猪油饼,葱油饼,李天然吃得津津有味,炒羊肉,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豆腐。
家常菜,五年没吃过了。
马医生临走前让刘妈妈去找老刘,然后进屋见天天。临走前老刘问他早上想吃什么。李天然还没来得及说话,马医生就说:“烧饼和水果——”
“还有咖啡。”李打断道。大家都笑了。
北京,20 世纪 30 年代
两人回到院子里坐着,刘妈妈给两人换了蜡,放了两盘蚊香,还加了冰块,马医生说没事,让他们休息。李天然趁机起身回屋,拿了丽莎送给马医生的一台新的莱卡,女儿送给父亲的一本皮面日记本,还有自己挑的一支黑色镶银钢笔。
“这就是你们说好的吗?”马医生开心的看着每一件礼物。
“这都是你的主意。她认为你应该把这些年来在北京发生的一切写下来。”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我没有用过这么漂亮的相机,这么漂亮的日记,这么漂亮的钢笔。”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院子里的烛光透出半黄的光芒。天色也漆黑,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没有风,空气清新,有些凉意。蝉和蟋蟀似乎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偶尔从外面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羊头肉”声,划破了静谧的夜色。
“这是北平最好的时光……”马医生自言自语道……
《侠隐》作者张北海回答嘉宾提问
杨泽、张北海
张北海
编辑:当然要问了。你写作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部武侠小说。为什么以前不写这个题材?为什么现在才写?
答:《侠隐》是我的第一部武侠片,也是我的第一部小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写小说或者写武侠。我现在写东西,主要是为了退休后找点事情做。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小说或者武侠,所以我决定试一试。而且,写了三十年美国故事,我有点累了。
编辑:书中对普通百姓生活的描写相当逼真,尤其是大街小巷,对应的地点让人感觉您写的时候有详细的地图。不知道您花了多少功夫去准备?这份工作一定很有趣吧?(尤其是您总是把李天然每顿饭吃的地方、点的什么菜、吃了多少都详细地记下来)?否则,您直接虚构某个朝代的某个城市作为背景,就可以省去很多研究工作,对吧?
答:由于我把小说的历史背景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北平,把主人公放在现实社会中,所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北平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风俗习惯、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市容街道……不仅是必要的,而且也成为书中的一个人物。
老北京城
早在1996年底开始写作的两年前,我就开始做笔记,包括整理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北平城的街景图。此外,我的书架上总是摆放着数百本关于老北京的参考资料,其中约四分之一是英文的。诚然,研究工作费时费力,但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辛苦。我已经有很多参考书了,我买它们不只是为了写小说。因此,即使我不写这部武侠小说,通过这些阅读书籍来了解我出生的古都和我成长的时代,也是一种有趣的消遣。而且,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越能给读者真实感,作品就越有意义。当然,我完全可以虚构一个朝代、一个城镇作为小说的背景,更何况这样可以省去很多研究工作。
然而,在这部《侠隐》中,除了推动剧情发展的复仇主题之外,还有一个或许更为重要的主题,特别是对我个人而言:旧北平的消失和侠的末日。当然,这是我赋予小说的一个主题。换句话说,无论这是否符合历史,这是我对旧北平战士的个人看法。但正是因为我想让小说传达出这一层含义,我自然排除了凭空捏造一个王朝和一座古城的可能性。
编辑:这本书给我的感觉是,这本书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缅怀和纪念已经逝去的老北京。那个北京该怎么定义?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你心目中,它和以前的北京、后来的北京有什么不同?
答:上一代老作家,对三十年代的老北京,没有一个定义,我怎么敢说呢?
我只想指出,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大多都有属于中上阶层的家庭背景。今天,我估计,多半是这些人,才会怀念过去的老北京,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这么说吧,如果骆驼祥子没死,一辈子拉洋车,我怀疑他不会想到,1930年代的北京生活还不错。但如果非要我给这个老北平——北伐到抗战的十年——下个定义的话,我可以这样说:老北平的“黄金岁月”是富人的天堂,老百姓的太平天国。至于把这个时期的北京和更早或更晚的北京相比,我只能说,更早的(民国前)不必提,更晚的(中共)就更不要提了。
老北京城
编辑:李天然虽然受过西方教育,也懂英文,但在其他方面他还是沿袭了传统武侠小说男主人公的模式。比如书中有五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都爱他,都想和他睡觉,但其中只有三个幸运儿“沾了雨露”。而他最终选中的,还是性格最为传统保守的乔红。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合理吗?是为了迎合传统武侠小说的读者而这样写吗?这是否也代表了李天然性格上的一些局限性?您在写作过程中有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安排?
答:书中五个女人都对男主角感兴趣,可以说是作者在自娱自乐。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李天然爱上关巧红,不是为了取悦读者,而是因为他的个性。
李天然受过一些西方教育,但本质上还是中国传统的产物。别的不说,就因为他是骑士,他不可能更传统一点。至于男女关系,他应该有同样的传统观念,君子不应该做任何事。至少小偷有小偷的规矩。
顾丹青不算,两人是青梅竹马,兄弟情深。小说开头,她已经死了。但李天然对不成熟的苏静依没有反应,也不愿意碰未成年的蓝兰,更不会招惹流氓唐凤逸。换句话说,他不是那种会趁机而入的人。马季,两人有爱有欲。这种当时几乎是禁忌的热恋,不仅体现了马季的性格,也暗示了她天生不保守也不死板。天然和巧红一见钟情,但考虑到巧红寡妇的身份,两人的感情发展得很慢。大概在故事三分之一的时候才明朗起来,直到故事过半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坠入爱河。最后,通过官媒促成了婚姻。如果考虑到李、关二人都是平民出身(两人很般配!),那就更传统了。 但绝非保守,别忘了,当初是关巧红主动把天然拖上床的。
即便如此,如果说李天然的性格有什么局限性的话,那大概也是当今自由开放的社会所认为的局限性。
李天然《邪不压正》
编辑:这本书很精彩,不知道有没有写续集的计划。看来中国武侠在现代(更别说现代了)是永远无法生存下去的,但美国蝙蝠侠、超人等的风头却从未消退。不管是武侠人物还是西式蒙面超级英雄骑士,他们面临的最大考验就是能否在现代场域找到合适的生存条件,比如充裕的资金、少数间接但非常有实力的支持者、能隐瞒双重身份的可能性、大量需要他去纠正而又足以引起公众认同的社会不公等等。你塑造的“燕子李三”在这些方面都令人信服。你觉得有可能把这种类型的人物搬到离我们更近的时代,让一个现代的游侠出现在中国的想象中吗?
《邪不压正》剧照
答:把李天然放在20世纪30年代的北京的目的之一,是试图寻找武术在现代存在的可能性。
超人和蝙蝠侠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自从他们诞生于 1930 年代的美国漫画书,并持续出现在近几十年的好莱坞电视电影中,无论是人物还是故事,都以夸张、卡通化的方式表达。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是享受它,不要太当真——才能避免任何游侠在现代必须面对的所有实际问题。
《侠隐》是一部现实主义的作品,所以不得不面对这些现实问题,试图寻找出路,做出符合常理的安排。因此,以师承“侠义正直……打非公道……不作恶不投靠官府”为侠义精神的李天然,最后不得不与半官半官的蓝青峰合作报仇。而无论从当时还是今天的角度来看,这都不算犯罪。这当然是作者为了利用当时形势而构思的方便之门。
但第一次还行,第二次就很低俗了。这也回答了另一个问题:会有续集吗?不会。
不过想想康纳利,他主演了六七部007之后就发誓再也不演了,最后还是演了一部。所以,永不言败。
至于能否把“燕子李三”这样的人物搬到21世纪,创造出一个中国想象中的当代武侠,我觉得绝对有可能,这是一个伟大的题材,还在寻找作家。
北京,20 世纪 30 年代,作者:Louis-
编辑:如果要说这本书的缺点,那就是打斗场面太少,没有武打描写。如果要稍微加强这些方面,完全可以做到,而且李天然年轻气盛,虽然因为师父之间的血仇而不得不稳重,但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排斥战斗的机会。您如何回应这个观察?
答:书中的打斗场面太少了。我知道主观因素(或偏见)在于当我中年重读旧武侠小说时,我发现很难忍受当时令我着迷的那些神秘而冗长的武侠描述。
我甚至不想把一套虚幻玄幻的武功混进一部写实的作品里。而且我要我的侠隐干干净净。而且打斗次数,也没那么多。李天然回北平不到一年,一掌打死一人,轻伤一人,重伤一人,杀了四个人。再多的话,就是三流武侠片了。
《邪不压正》剧照
考虑到李天然是在前门东站下车的,小说完全以他的角度叙述,而他并没有对打斗的每一个动作进行解释,因此作者也无法介入解释。
至于李天然是否会拒绝任何战斗的机会,我希望我的英雄会选择。他不应该是那种知道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如海上沙砾,并且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甚至他自己)能够平息这些不公平的人。世界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对蓝马和那两个人说:“让它弱水三千里,我只拿一瓢饮。”
做自己该做的事,做自己该做的事。
包括我们夏隐“燕李三”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饮下三千弱水。
* 原文标题为《夏末与旧北平的消失——《夏隐》作者章北海答嘉宾问题》。
刊载于《中国时报人文世界副刊》(2000年9月16-18日)
本文经出版社授权转载,摘自《夏隐》
《夏隐》(再版)
张北海/撰稿
世纪文静·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8 年 7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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