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新朋友 Chris:最懂上海小笼包的外国人,17 年的上海停留

日期: 2024-07-05 02:04:24|浏览: 124|编号: 5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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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是《人物》杂志的新朋友。但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准确介绍Chris——

一个“最懂上海小笼包”的外国人,一个曾计划做世界公民却在上海呆了17年的人。一个对美食和写作痴迷的人。一个愿意花十年时间寻找锅匠的人。一个特别的人。不轻浮。不总是快乐。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地域不会限制他。金钱也不会限制他。一个我们这样的人。一个与中国有着深厚感情,但终有一天会离开的人。一个热爱上海的人。

文|罗倩

编辑|金石

图|受访者提供(除特殊标注)

故事开始了

“叮,叮,叮……”克里斯用叉子敲着盘子,此时,他正在讲述自己找到“上海最后一位铁锅匠”的故事。

那是2006年,克里斯刚到上海不到一年,在街上闲逛时,认识了两位铁锅匠,姓岑,是兄弟。克里斯对岑兄弟纯手工制作铁锅的工艺很着迷,每年都会去找他们聊天。起初,两兄弟根本不想理他,但慢慢熟悉后,他们也愿意多聊聊。克里斯想知道上海是否还有其他铁锅匠,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直到十年后,答案才变。“我认识他们10年了,每次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做这个,他们都说没有,没有,没有。十年后,他们告诉我,确实还有一位。”

但他得到的信息极其有限,只知道师傅姓陶,家住“虹口区周家嘴路”。周家嘴路全长5.691公里,东西走向,是一条主干道,但有30多条小路与之相交。

克里斯拿起一个岔路,比划着。如果这个岔路是周家嘴路,岔路旁边会有很多小岔路。他和朋友只能从东往西,绕过每一条小路。这一找,找了好久,有目的,却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么,这里,”克里斯停了下,指着岔路中间,什么也没说,拿起岔路,开始敲,“铛铛铛……”他缓慢而有节奏地敲了八下——“就这样,我们找到他了,陶先生。”

Chris的中文并不流利,他能听懂大部分中国人说的话,但基本都是用英文讲,不过他能用最简单、最易懂的英文单词,描述出最生动的场景和画面。就像他用叉子敲击盘子的那一刻,我仿佛站在周家嘴路的一个小小分叉口,与他一起分享那个奇妙的下午。

作为一名作家,我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寻找优秀的故事讲述者。显然,克里斯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只是我偶然认识的“朋友的朋友”。那天,我的朋友,一位热衷于研究菜市场的人类学家,约克里斯聊天,我便陪他去了。在见到克里斯之前,出于职业惯性,我搜索了他的名字,获得了一些基本信息:St,来自美国迈阿密,在上海生活了17年。他曾经是一名厨师,现在主要工作是写作。他喜欢研究中国菜。几年前,他曾对风靡一时的上海小笼包做过评论……信息就这么多了。

我们在克里斯推荐的一家法国餐厅吃晚餐。我们坐在餐厅的门口。没有主灯,但每个桌子上都有橙色的小灯。秋天真是一个舒适的季节。这家餐厅的牛排也煎得恰到好处。但“铛铛铛……”的声音响起后,我的注意力就不再集中在牛排上了。我想听更多的故事。

“克里斯,你在上海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这太多了。”

克里斯

“牛油果阿姨”和“啤酒阿姨”

一是“牛油果阿姨”的故事。

十几年前,克里斯刚来上海,在乌鲁木齐中路274号发现了一家小杂货店,叫红枫杂货店。店主是南通人,高中毕业就来上海,身材娇小,留着短发,名叫蒋琴。

蒋琴不是个脾气很好的店主,但她勤奋、机智,善于做生意。她不会说英语,但因为吴中路上外国人很多,所以柜台上放着一本汉英词典。有一次,一位法国女人问她:“你能帮我找找罗勒吗?”她不知道罗勒是什么,但可以回答:“我会试试的。”

“我会试试。”这是蒋琴和其他杂货店老板最大的不同。每当顾客有新的需求,其他店主可能会说,“我没有,我找不到。”但蒋琴不是这样。她总是说,“我会试试。”克里斯说,即使有人问她,“你能卖给我一整头牛吗?”,她很可能也会说,“好的,我会试试。”

就这样,蒋勤不仅找到了罗勒,还找到了奶酪、松子、罗勒。直到有一天,有人问她:“你能帮我找到牛油果吗?”

那是2007年,国人几乎对牛油果一无所知。蒋琴查了字典里的“牛油果”一词,然后去批发市场问了问。找了两个批发市场后,她终于找到了这种稀有水果。因为买的人太少,批发市场要求她交定金,而且要一次买一整箱,但她还是决定买下来。

看着那盒从未见过的牛油果,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定价。最后,她决定只给自己留一点利润,以8元一个的价格出售。而当时,在城里外国人常去的超市,牛油果的售价为30元一个。

蒋勤的牛油果很快就成了上海老外圈的“大新闻”。第一箱牛油果很快就销售一空。她看到了商机,每次进货都会加价1元。牛油果的价格从8元涨到9元、10元、11元,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她把价格涨到15元,也是市区超市价格的50%”,克里斯说。

红枫杂货店开始红火起来。江琴总是把牛油果摆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每个停下来买牛油果的人都会惊讶地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东西!松子、奶酪、香料都是按勺子卖的,奶酪也卖得很便宜,可以切成你想要的大小。江琴也学会了更多的单词。她知道软的和硬的差别,能很轻松地在账单上写出(抱子甘蓝)和(洋蓟)的拼写。大家还是叫她“牛油果阿姨”。

牛油果阿姨的杂货店图片来自网络

还有“啤酒阿姨”。

那是2014年的一个周日下午,克里斯和当时的女友谢正在遛狗,在法华镇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他们偶然发现了一家便利店,里面卖着各种洗发水、方便面,还有各种精酿啤酒,很多东西克里斯都没见过。

店主张银娣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健谈、开朗、大方。当克里斯问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啤酒?为什么洗发水和啤酒同时卖?张银娣笑着说:“我就喜欢喝啤酒。”这家小店里的每款啤酒她都尝过,喜欢就放几瓶在架子上,她不在乎销量,卖不出去就自己喝。

张引娣的进货原则也很简单:只要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品牌,每个品牌都给我五瓶。因此,一位经营着小便利店的女店主可能是上海尝过啤酒种类最多的人,她还经营着上海进口啤酒品牌最多的便利店。但在克里斯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那只是一家极其不起眼的街区杂货店,夏天全天24小时营业,其他时间营业到凌晨2点。这家店的啤酒定价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的卖高价,有的卖低价,但张引娣不在乎,她主要想自己喝。

当时,克里斯在一家叫smart的网站担任撰稿人,他写了这篇文章。在文章中,他称张银娣为“啤酒阿姨”,并在文章末尾附上地址:啤酒阿姨(海富便利店),法华镇路475号,近定西路。文章配图中,啤酒阿姨身穿红色羽绒服,笑容灿烂得都看不到眼睛。文章约1000字,发表当天,微信阅读量超过25万次。

如今,“啤酒阿姨”成了“网红”,开了分店,然后又开连锁店。仅宝山分店就有3000平米,冰柜里有8000多种啤酒,店名叫“啤酒阿姨”。去年,我和朋友一起去“啤酒阿姨”喝酒,却不曾想,一年后,我会遇到第一个发现“啤酒阿姨”的人,面对面听他讲故事。

“一点火花”,克里斯这样描述自己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他反复强调自己的渺小,说张阿姨真的很努力,“我只是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方,点燃了火花,但最终还是她点燃了火。”

啤酒阿姨

附近

显然,一顿饭不足以讲述克里斯所有的故事,克里斯所讲述的上海各个角落的人和事,都带有强烈的“就近”感。

我感觉自己淹没在话题的海洋里。晚餐结束时,我正式问克里斯,我能否和他一起去参观他熟悉的上海。我想看看一个在上海生活了 17 年的外国人的“街区”。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两天后,我们约好在克里斯租住的公寓楼下见面,这里是复兴西路和永福路的交汇处。这个地方周围三公里是昔日的法租界,也是克里斯的“生活圈”,也是他最熟悉的上海。他不需要导航,这里的每一条路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站在路口认真地想:“我想想,哪个地方的故事更多。”

距离克里斯家步行不到一分钟的永福路上,他指着一扇黑色的小门说,这里是上海一家著名酒吧的所在地。克里斯说,这里曾是上海小众音乐爱好者的“圣地”。进去后走下一段楼梯,就进入了一个由防空洞改建的场所,“在这里可以听到与柏林、伦敦同步的最新音乐”。人们称它为防空洞酒吧,简称“防空洞”。克里斯曾经在这里当过DJ。

昔日的酒吧入口 罗倩 摄

我们在路上遇见一个棕发女孩,Chris 认识她,说她学的是历史建筑,住在一栋漂亮的老房子里。没多久,我们沿着复兴西路拐了个小弯,女孩租的房子就在眼前。房子叫“修道院公寓”,建于 1930 年,西班牙风格,大厅天花板很高。后来 Chris 的前女友 Tse 告诉我,在上海,他们经常做旅游,喜欢在城市里走走,一步一步看那些漂亮的老房子。

路过淮海中路1414号时,Chris告诉我,这是彭于晏母亲开的餐厅“小镇故事”,他曾在这里认识彭于晏,经常看到很多年轻女孩聚集在这里。这家餐厅开了快20年,2018年关门了。

当我们路过长乐路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时,Chris催促我“赶紧走”,因为他给了这家餐厅差评,并且得罪了餐厅的厨师,而那天我们经过时,这位厨师正坐在餐厅里。

在 Smart 工作时,撰写餐厅评论是 Chris 的主要工作,但他从来不拿钱去评论餐厅。除了他自己的味蕾,没有人能够影响他写的东西。他是一个彻底的平民主义者,为像他这样的人写美食评论。至于那些人是谁,他曾这样描述他们:“年轻的厨师和像我一样努力攒钱去餐厅吃一顿大餐的年轻人;那些因为地毯厚、环境豪华而发现问题却不敢表达,甚至承受巨大心理压力、怀疑自己品味的人。”

不远处的南昌路上,又有一家餐厅因为克里斯的评论而消失了。

那是2010年,克里斯在南昌路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一位大厨,他自称曾在几家欧洲顶级餐厅工作过,回国后以高价提供法式品尝菜单,还登上了上海杂志的封面。克里斯有一次去这家餐厅吃饭,第一道菜加了快餐店常用的廉价黑橄榄片,最后一道甜品用裱花工具挤出来的草莓糖霜装饰。他相信自己的品味,于是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与这位“名厨”的前欧洲雇主沟通,确认对方是骗子,然后拿出证据去找他对质。不久之后,骗子的餐厅倒闭了,克里斯也收到了匿名恐吓邮件。

美食是Chris了解上海的一种方式,但他了解的不仅仅是美食。

走在华山路上,克里斯指着路边的一栋小别墅说,住在这座花园里的人都是退休干部,他用中文“退休干部”三个字,“丁香别墅,退休干部也住里面。”

同样是在华山路上,周围的小巷子里都挂着“住宿”的牌子。克里斯说:“很多来华山医院治病的人都住在这些小旅馆里。这里的房间很小,但很便宜。”

在著名的“丁香花园”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售卖一种独特的焦糖海盐口味冰淇淋。我们每人买了一勺,边走边吃。克里斯给我讲了一段新故事。

几年前,上海有一家非常火爆的法式面包店,人气爆棚,公交车上经常载着人们来吃面包。但没过多久,这家店就因为卧底的举报而被迫关门。员工四散,老板跑回巴黎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日本面包师自己开面包店,冰淇淋师傅几个人创办了连锁品牌。后来,那个牌子的冰淇淋在上海火了起来,这就是我们现在吃的这个。克里斯说:“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像中国人说的凤凰遇火烧……”

罗倩《凤凰遇上火》冰淇淋摄影作品

“人们”

Chris 带我去了两次旧法租界。最初,我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故事,以一个外国人的视角完成一篇关于“附近”主题的写作。我承认,这很功利,也有点好奇。直到我们路过他的两处故居,一切才变得不一样。

距离现在的住所两个街区之外,是他在上海租住的第一处地方——静安别墅。2005年的时候,房租是4350元,现在已经涨到了1.5万元。克里斯在这里住了几年,看着小区里的小食堂、菜摊、麻将馆成为像田子坊一样的新地标,然后新地标一个个消失。刚住在这里的时候,克里斯还是一个24岁的年轻厨师。几年后,他在这里度过了30岁的生日。

从静安别墅步行不到十分钟,就是克里斯和前妻曾经居住的地方,一栋位于石库门弄堂的老公寓。房子一共三层,年逾八十的房东太太住在二楼,克里斯住在三楼。老太太喜欢开着门看电视,看到克里斯一家回家,她会主动挥手打招呼,并允许他们重新装修她的房子,“只要别损坏地板就行,那是以前的旧木头。”克里斯和前妻吵架的时候,老太太会把他们叫到自己的房间,安慰他们,劝他们和好,但最终,这段婚姻还是结束了。克里斯搬走的那天,老太太的女儿下楼送他。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的母亲得了肺癌,但家人一直瞒着她,以治疗肺炎的名义给她开昂贵的抗癌药。

路过这些故居,再次讲述这些故事,Chris 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走过自己的一生。”这是一声很轻的叹息,夹杂着风声、过往车辆的嗡嗡声、树叶的沙沙声,但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着我,人比“身边”更重要。Chris 不仅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外国人,更是一个曾经走遍世界各地但最终留在上海 17 年的人。

重新提出这个问题——圣是谁?

来上海之前,Chris 的计划是做个世界公民,拿着蓝色护照环游世界。他没上过大学,20 岁之前在迈阿密当过几年厨师,还游历过东南亚和南美。他过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生活,几个月后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离开。

2005年,他在中国的第一站就是香港。姐姐在香港出差,他自然也过来吃饭。克里斯在《小鸟文学》的文章中,描述了香港带给他的震撼:姐姐的同事,一个香港本地人,带他们去吃火锅,啤酒盛在碗里,鲜虾串在竹签上,虾尾还在颤动着放入锅中。他觉得香港有一种混合的美,既不是完全西化,也不是完全中化,他当即决定留在这里。

当时,他的计划是到半岛酒店工作,然后留在香港。克里斯有自己的找工作方法——他选择自己想工作的厨房,然后去后门敲门,然后提出免费工作,因为厨房总是缺人。这种方法每次都奏效。但香港很快就给了他警告——半岛酒店的后门不仅不通厨房,而且还被监控。

闯入计划失败后,他开始用各种方式接近这位厨师。他用伊比利亚口音给厨师的秘书打电话,说自己是卖葡萄牙红酒的,想和厨师见面,带样品给他品尝,但无果。几天后,他换成英国口音,接通电话时说自己是英国奶酪供应商,有新奶酪想让厨师品尝。当然,还是无果。

后来,他干脆给自己设计了一张“自荐求职海报”,印了1000份,在中环派发,还是没人响应。为了挽救郁闷的心情,克里斯买了一张去曼谷的机票,打算去海边思考人生。

年轻时的克里斯

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在飞机上,他的邻座刚好是一位加拿大厨师,听到他想在香港找工作,立刻主动伸出援手,“我帮你联系一下。”随后,克里斯回到香港,果然见到了这位六十多岁的瑞士裔德国厨师,这位厨师告诉他,上海有新项目,或许可以去试试。

克里斯来到上海,那时他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夜晚的航班降落在浦东机场,2005年的浦东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夏夜的空气闷热潮湿。克里斯的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但周围依然冷冷清清,路灯无精打采。他说当时自己很慌,打开手机开始查,查了好久才知道上海这里有一条河,有很多楼。这时车子拐了一个弯,陆家嘴的高楼大厦出现在眼前,上海出现了,这里的确有一条河,有很多楼。

到上海后,他在一家名为“ 36”的法国餐厅工作了整整一年。餐厅位置非常显赫,在浦东香格里拉大酒店的36层,落地窗外是缓缓流淌的黄浦江。当时,浦东著名的天际线尚未完工,国金中心正在打钢桩,上海中心大厦还只是个高尔夫球场。克里斯在“ 36”担任中层厨房经理,头衔是助理副主厨,其实只比主厨高一点。他用“糟糕透顶”来形容这份工作,每天不是被主厨骂,就是被命令骂主厨,或者是担心被骂。干了一年,他决定辞职。

虽然工作很差劲,但克里斯从没想过离开上海,只是放弃了厨师的工作,把重心转移到美食研究和写作上。

起初,他以为自己只对中国菜感兴趣,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开始关心这里的人,谁做了这些食物,以及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哪些深层而微妙的联系。

过去几年,他做了很多采访。他和陕西南路高架桥下卖烤肉的人聊天,还发现了上海周五最大的穆斯林市场。连上海当地的编辑都认不出他拍的照片。他们问他,这是哪个国家?克里斯回答说:普陀。而美食只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我们又聊起他花了十年时间才找到铁锅匠人陶清见的事。克里斯说,一开始他们只是聊铁锅的价格,为什么手工锅比机器锅好,后来又聊到陶师傅的艰苦生活,下乡,国企改革,女儿的不理解,以及他身上很多病,不得不告别这门手艺。陶师傅哭了……那一幕让克里斯很震惊,他终于因为一口铁锅,接近了一个人。

摄影:陶清建大师

离开克里斯在上海的第二住所,几步之遥就看到一座垃圾站。这是一座新式垃圾站,每个垃圾桶都标有用途: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但在垃圾分类实施之前,这里是一座记录克里斯生活的垃圾站。

到上海的第二年,克里斯回美国探亲,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第二年,他们在上海相识,拿着美国领事馆开出的未婚证明,到中国民政局领了一本红皮书,红皮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汉字:结婚证。

但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离婚时,两人又去了民政局,这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为难——他们从来没有办理过外国人离婚。总之,手续很复杂,几个月后,“结婚证”终于拿了回来。

前妻选择去旅行,给了他10天时间搬走。他躺了两天,第三天就得起床收拾行李。他把自己的东西分成两堆,一堆要留着,一堆要扔掉——各种爱情的证据。

午夜时分,克里斯把一箱箱的旧物搬到巷子里的垃圾站,一边搬一边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注视着克里斯的一举一动。当克里斯扔掉最后一件东西时,垃圾桶已经满了。克里斯看着它,仿佛在看着自己失败的婚姻和当时乱糟糟的生活。然而,他一转身,女人已经打开了垃圾桶,开始收拾里面的东西。

“我的过去就是这样,她把它当垃圾一样对待,”克里斯说。如今,他很少谈论那段婚姻,但他还是不得不路过那个垃圾桶。虽然它已经变了样,但它仍然在那里,是克里斯在上海生活的重要象征。

Chris 的垃圾桶摄影 Luo Qian

我们又路过了彭于晏母亲曾经开的那家餐厅,克里斯突然停下来告诉我,他有一个好朋友在这里开了一家三明治店,不过这个朋友几年前去世了。

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告别,也发生在上海。那位朋友也是一名厨师,厨艺高超,但他的野心不仅限于烹饪。他在外滩高档区开了一家餐厅,还到北京做顾问。在一天结束紧张的工作后,他突然因病去世。

在小鸟文学的专栏中,Chris 如此描述两人的关系:“我们不是天天聊的密友,但认识很久了。很多年前我们刚到上海,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开了一家又一家餐馆(又关了一家又一家,他从来就不太会做生意),我则走上了写作的道路。我们一直保持联系,聊着各自行业的八卦,或是牛肉熟成等新的烹饪技术。我们都热衷于推广中国食材和厨师的才华,彼此尊重。”

克里斯没有出席葬礼,但在得知朋友去世消息的当天,他从公寓步行5公里,来到朋友在外滩的餐厅,背包里插着一束白花,他把白花摆在餐厅里,点了朋友最爱吃的汉堡,静静地吃完,然后离开。

无论是垃圾桶,还是三明治店,都让我更加确定一个事实——克里斯可能不是最了解上海的人。他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植物学家,他讲述的也不是准确的知识。他只是生活在这里。在上海,他不是外来人,他是来自迈阿密的普通上海人,这是他的城市。

上海是克里斯除了出生地以外居住时间最长的城市。但与迈阿密不同,上海是他成年后选择居住的地方。起初他以为自己只会在这里呆几个月,最多一年。但他的签证每年续签一次,结果他续签了16次。

克里斯刚到上海时,听不懂中文,也看不懂菜单。他很好奇上海人在电梯里聊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只要有空,他就会骑着自行车在城里转悠,听着 iPod 上的音乐,玩得不亦乐乎。

他学过很多次中文,有自学的,也有政府组织的中文班。他记得教他中文的老太太,她是一名退休干部。她不停地跟他讲自己的经历,讲她的儿子、儿媳、从小到大的经历、她的青春岁月、她经历过的动荡岁月。一开始,克里斯一句话也听不懂。两年后,当课程结束时,他基本上什么都能听懂了。“她教我倾听。”

他终于知道电梯里那些人在说什么了,“中午吃什么”,“你饿了吗”,“你买新衣服了吗”,这些无聊的话题,他却听得懂,心里有些开心。

他在这里结识了很多朋友。起初,他们都是外国人,年轻的外国人,他们都在上海“找到了某种自由和刺激”。他们拉帮结派,半夜骑车,或者聚会喝酒,去乡土气息浓厚的湘菜馆,也会去铜川路上肮脏的旧海鲜市场,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他开始有了中国朋友。企鹅美食指南的朋友、餐饮行业的朋友、友好的邻居、做DJ时认识的朋友、旅行时认识的朋友。他学会了喝热水。在美国,热水是给病人喝的,但他给自己买了一个大茶壶。他还学会了煮上海人爱吃的菜饭。虽然他用的是西餐中略带苦味的芝麻菜,但他强调“同样美味”。

“我24岁的时候就来到了上海,现在我42岁了,我觉得上海就是我的家。”克里斯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用的不是“第二故乡”这个词,而是“我的家”。

克里斯

欢迎

我们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在五原路的一个小区门口遇见了一位保安,他像老朋友一样和克里斯打招呼。

“季先生。”

“你好。”

“我要带朋友来看它。”

“我还没认出你呢。你比以前胖了。”

“我胖了。”

“你需要多锻炼。”

另一个人还可以注意到,克里斯( )是她的商店,她的商店里还经历了短发,并在2008年的商店里拍照。 - 商务,鳄梨阿姨开始失去其竞争力。

克里斯上次去她的房子是在2019年。当时,她的事情不再是独特的,质量下降了,但是当他们遇到艾滋病时,他们仍然会互相迎接。”现在,孩子已经从大学毕业。

克里斯上次看到“啤酒阿姨”是两年前的。

他们没有提前迎接姨妈,但静静地去了一个座位,但“啤酒姨妈”立刻认出了克里斯,她很高兴地跳舞,她立即走进商店,开车坐在一对小桌子上,与他人共享一个昂贵的啤酒。 。

克里斯(Chris)经过武旺市场( )时说,那里还有一个特殊的阿姨,“猪阿姨”。

但是,前一年,当上海的蔬菜升级为较昂贵的一年。克里斯说,他们互相交流彼此认识。

文化融合是一个进入外国的问题,即使您已经将外国视为您的家乡,这也是克里斯经常要面对的问题。

在核酸测试团队中被“猪姑姑”认可之前,他做了一段“小隆巴评论”,这是一段时间很受欢迎的。

在2015年,克里斯(Chris)进行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实验,他选择了52个餐厅,这些餐厅(中国饺子)测量了饺子的重量,汤的重量,馅料的重量,填充的重量以及他的厚度,然后使用 (填充 +汤 /皮肤厚度),以获取实际的餐厅。

克里斯测量小鲍尔

他的实验的灵感也很有趣。另一方面,这本书教您如何吃鱼 - 可以吃某种鱼的哪一部分,如何吃,哪个月是最丰满的月份。

克里斯感到一种矛盾的美,好像这本书是为两种类型的人写的:科学家进行了科学研究和鱼类厨师。

后来,克里斯(Chris)的“小龙”()在他的“上海小野”( )指南后变得很受欢迎,许多媒体都来了,并称他为“夏安·夏()的朋友们,他也对他们说了很多东西,否则他也是如此。

克里斯说,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在办公室的走廊上哭了。

从那时起,他觉得他成为上海的一部分,那一刻,他们打开了门,对我说。

克里斯(Chris)

他最终会离开

离开了新的武旺美食市场,该市场已成为一个著名的互联网名人拳,我与克里斯谈到了这些年来上海的变化。

克里斯说,在新的王冠很受欢迎之前,他的房子每隔一两年就回到美国。

这当然令人着迷,但有时令人遗憾。

纳特(Nat)是上海的最好的朋友。

克里斯(Chris)的前女友TSE于2005年在上海定居。

近年来,出于各种原因,例如孩子上学,父母不好,他们年龄较大,想找到新的商机等。克里斯的许多外国朋友暂时离开了上海,但他仍然留在这里作为普通的上海公民。

普通的上海公民克里斯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TSE有时她和克里斯遇到了传球者,他们找不到她想去的寄宿家庭。

NAT的答案是葡萄园的毕业生。 。”

但是,这些朋友的肯定和赞美不能减轻克里斯的终极焦虑 - 春节是克里斯更新签证的那一天,尽管他每次都无法签下,但他仍然无法停止焦虑。

他知道他对上海并不重要。

但是他不想离开。

不仅上海,他每年也旅行了十次,除了东北,南部,南,南,南部和南方,他都去过中国的所有省份。

他知道,的无花果会在新疆的成熟中流动。龙船节之后。

克里斯最喜欢的苏州面条博物馆

当然,克里斯还知道,他最终将离开上海和中国,根据相关的法律和法规,在中国工作的外国公民的年龄已有65岁,超过65岁,并且将不再获得蒙古草地。回去看看那些回答他的“ 100,000为什么”的学生...

克里斯继续告诉他的愿望,直到我们回到楼下的公寓,在挥手告别之前,他说,在过去的17年中,他从未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 作为一个流浪者,他为什么留在上海和中国?

上海冬天由克里斯拍摄

(感谢您的宗舒鲁为这篇文章提供帮助)

信息的一部分来自:

1.“鸟类文学”柱,翻译:So。

2. ST列。

3.“在我心中,小隆巴=上海”,周到上海应用,201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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