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在晚风中歌唱
周泽文是当代著名山水画家,又名蒲坂居士,是今年在联合国总部南大厅举办个人画展的四位中国画家之一。
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王维,被苏轼形容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读他的诗可谓诗情画意,如他的《忘川集》,简直就是一本画册。我想他先捕捉到大自然的美,在脑海里画下来,再写成诗,对吧?我们现在读他的诗,就是把它还原成大自然中真实的山水。周泽文显然受王维影响很大,他的一些画作直接用诗作画,如《塞上西山鹭飞图》、《暴风雨将至》、《海上明月出》、《吾将登高》、《山外泉清》等,都有唐诗的影子。
中国古代山水诗源远流长。古代山水游记文学始于魏晋,其直接表现形式是山水诗,代表人物有“二谢”,即谢灵运、谢月照。后来,山水诗的集大成者是陶渊明,他是东晋著名的田园诗人。其实,山水诗与田园诗密不可分,统称为山水田园诗。唐代出现了五大山水田园诗人——王维、孟浩然、褚光羲、韦应物、柳宗元。山水田园诗注重意境的营造,所以又叫意境诗。说到诗歌的意境,中国古代美学的精髓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
当年周泽文走出黄土地,直下海南岛,头也不回地走进五指山,一呆就是七八年,走遍了海南的山山水水,经历了海南的风风雨雨。椰林深处可见他的身影,黎民民居上留有他的痕迹。他不为时代潮流所惑,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中。你可以说他是一个苦行僧,也可以说他孤独冷漠,他完全是在自然的庄严与静谧中修行,沉浸在绘画的意境中,大苦中应有大乐。当他走出深山老林时,就已经功成名就了。
读他的画就像读诗,有助于拓展我们的视野,打开想象的空间。《百姓》这幅画丰富的精神内涵和审美冲动,让人心生敬畏。大榕树根系的强健,枝叶密织的刚柔,老树的新生,风雨的往复,大自然在生死轮回中更加生机勃勃。透过这幅画,可以拓展想象的空间,沉思大自然所揭示的生命哲理。这幅画是一首赞美生命的诗,也是一首赞颂生命的歌。
又如“天空中的云朵聚集成立体的花朵,成群的海鸥在暮色中飞翔。风在怒吼,群山、椰子树、小岛都开始绷紧、收敛起来。这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使景色呈现出一种特别充满张力的平静感。”这是一位评论家对自己的画作《暴风雨前夕》的评价。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有“乌云压城,要摧毁城市”的沉寂,有“山雨欲来,狂风吹遍楼房”的恐惧。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高尔基的散文诗《海鸥》,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海面上乌云密布,海鸥像精灵一样呼唤风雨。这是对俄国早期无产阶级革命形势的特殊描述。在现实生活和斗争中,人们常常以暴风雨的洗礼作为比喻,以激情迎接新的景象或新的形势。 此画表现大自然的生动杰作,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给人以无限遐想去想象和探索大自然的伟大与奥秘,仿佛蕴含着一种禅意。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说:“禅,是动中之极静,静中之极动,静而常明,明而常静,直探生命的本源。”
在他的《漓江情》、《椰林歌》等画作中,密林深处、山峦巍峨、江水清秀、大自然的雄伟,都通过江上渔舟唱晚、林中牧羊人身影的极致对比,呈现在我们面前。这种情与歌,都热烈地歌颂着大自然。对比郑板桥的简练写意的竹子画,浓墨重彩描绘的竹影,被风磨得失去原形、几乎变成黑球的椰子树,让人想起杜甫“万花压枝头”的意象。他的《流水》、《汹涌流水》、《涛声》堪称溪流三部曲,不仅生动逼真,而且色彩斑斓,声声入耳。 你仿佛能感受到柳宗元“寒藻水中舞”“溪水奔流鳞飞”“清水止风雷”等诗句的韵味,仿佛水流中藻类的歌舞,急流中鱼群的奔腾,汹涌的波涛仿佛是凝结的风雷,远处隐隐能听见雷声。
周泽文并不满足于自己在传统国画上的造诣,他的画风南北兼长,融长安画派、岭南画派于一体,并融入西方绘画的元素,博采东西方绘画艺术之长,自成一派,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从而实现了艺术生涯的三级跳。他的艺术追求永无止境,正如联合国颁发的荣誉证书上所言:“其作品反映自然,隐于动静之中,才华横溢,成功地将中国传统艺术与西方绘画技法相结合,在绘画艺术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再如他在个人画展邀请函上所写的:“我正以意志创造心中万物的世界,我要不遗余力地完成一个艺术家的使命,追求完美。” 读周泽文的艺术人生,他的画作中依然飘散着泥土的味道,而正如他所说:“能在联合国举办个人画展,我感到非常自豪和自信,这是世界人民对中国人民、对中国艺术的肯定,我不会忘记哺育我的山西人民,我不会忘记那片黄土地。”
周泽文步入古稀之年之后,经常回家乡居住。或许,人到老年,离根更近是自然规律。去年,他拿起画笔,画了一幅三米长的画,题为《撬海门》,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改成《问海门》更有诗意。他同意了,也说明他对海南还是有很深的眷恋。他的绰号叫山余宅人,应该是指他的海南工作室。海南应该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在这里最终成就了自己的艺术人生,这本身也颇具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