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全国的LV、爱马仕专卖店都买下来了……”这是以往e租宝“大佬”光顾过的奢侈品店服务员都会发出的感叹!在这个丁宁打造的“疯狂帝国”里,最诡异的是女高管们不仅享受着千万年薪,还有豪车、粉钻,甚至还有价值上亿的海外别墅。她们都是丁宁特意从上海、北京高端隐秘的恩佐派对圈子里挑选出来的,有演员、有“海归”、有上海名媛等等。其实她们只是丁宁的诱饵,他利用她们把“富二代”等有钱人介绍到自己的圈子里,达到吸纳财富的目的,有的甚至成为了他的情人,被丁宁带入“天堂”般的世界,在那里疯狂沉沦,最终与他同归于尽……
邂逅“女神”,年轻创业者想象力被打开
2014年初,在一场政商人士聚会上,丁宁结识了安徽汇世达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总裁张敏。这个女人穿着深V丝绒连衣裙,长发披在耳边,端着酒杯来回走动,宛如全场女王,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男士的目光。
丁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谦虚地用双手递上名片。张敏微笑着告诉丁宁,她毕业于法国佩皮尼昂大学,获得国际管理硕士学位。2006年起,她在美国中国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高级助理、执行副总裁、投资者关系总裁、董事会秘书等职务。2013年,她回国担任安徽汇世达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总裁,负责公司的海外上市融资项目,并为多家企业举办海外上市融资相关培训课程。面对面前这样一位自信满满的“霸道女总裁”,丁宁不禁有些自卑……
丁宁1982年出生于安徽省蚌埠市淮上区小蚌埠镇丁港村,祖上都是农民。上世纪90年代末,他的父亲在蚌埠开了一家家庭作坊式的小铅封厂,生产铅封是一种可用于铁路建设和集装箱运输的金属配件。丁宁14岁起就和弟弟丁典一起帮父亲干活。20岁那年,丁宁从安徽工贸职业学院休学,最后进了一家工厂做销售员,卖螺丝和开罐器。
如果丁宁的父亲没有利用电商为家族密封件厂拿下300万元的订单,他现在可能还是个农民工。因为家族厂子意外好转,2012年,他抓住机会,和堂兄丁伟伟一起做起了融资租赁。几年间,丁宁就成了注册资本1000万元的裕成集团董事长。
在事业有成后,他开始出席各种金融聚会,由于每次聚会他都精心打扮,并准备了写有董事长头衔的名片,因此他确实结识了不少实力雄厚的企业家。
聚会结束后,丁宁多次给张敏打电话、发短信,或通过朋友告诉她,愿意高薪聘请她加入宇成集团。但在张敏眼里,丁宁只是一个“乡巴佬”,她根本不把这个男人当回事。
但没过多久,丁宁就做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直接让张敏改变了想法:2014年3月,丁宁开着一辆价值400多万元的宾利直接到了张敏家楼下。当张敏看到眼前这辆闪闪发光的宾利时,她不得不对这个“乡巴佬”刮目相看。让张敏没想到的是,当她坐进豪华的出租车里时,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套印着她名字的豪华别墅的产权证。
这回,张敏软弱得没力气拒绝了。2014年4月,张敏入职安徽禹城控股集团,出任北京分公司总经理、集团副总裁。丁宁还送了她一辆奥迪A8和一辆阿尔法丰田商务车。
2014年7月,互联网金融行业发展如火如荼之时,张敏与丁宁联手创办了“e租宝”。为了表示诚意,丁宁将张敏提拔为誉诚集团总裁,同时她还是“e租宝”的联合创始人。张敏深知广告的重要性,在一些地铁、城市公交车上投放广告,预期年化收益率在9%-14.6%之间,远高于一般银行理财产品的收益率。在吸引了一部分投资者后,张敏以“海归”总裁的靓丽知性形象频频出现在央视、北京卫视、安徽卫视等媒体上,“1元起步,随时赎回,高收益低风险”的宣传口号,让全国众多投资者心动不已……
丁宁见识过张敏的旺盛精力,在这位美丽能干的“海归女”面前,他表现得十分谦卑顺从,事事都愿意听从她。为了留住她这个国际金融人才,赢得她的芳心,他还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让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赚取更多的财富。两人朝夕相处,他渐渐对因事业忙碌而成为“剩女”的张敏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开始觊觎她的美貌……
美女总裁宠爱变情人 引来更多金钱
三十出头的丁宁,有妻有子,家庭原本幸福美满,但随着财富越来越大,他开始瞧不起当初嫁给他的、显得土里土气的妻子,淫欲之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有一次,他和张敏一起去北京出差,晚上住在五星级酒店,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当晚,他勇敢地抱住了张敏,却被张敏推开。随后,张敏来到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水,邀请他一起洗澡……来自农村的丁宁因为不会用,从来没有用过酒店的浴缸。这一次,他体验到了浴缸的神奇。激情一刻过后,丁宁激动地拿出一颗粉色钻石。
金钱和情感渐渐俘获了张敏,她对丁宁更加忠诚和专一。丁宁从她身上逐渐获得了信任,想象力也打开了,让他明白了高学历美女的非凡“效果”。张敏凭借“海归”和成功人士的身份,能够接触到上海、北京等大城市的秘密ENZO(法拉利)派对圈子。他让张敏专门找一些女明星、“海归”或者名媛,让她们担任“e租宝”的高管,给她们高薪,利用她们的光环吸引“富二代”或者其他男性超级富豪投资者。张敏起初并不想把这些高学历美女拉进公司,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和挑战,但只有这样,“e租宝”才能迅速做大做强,她才勉强答应了。
丁宁和张敏还通过一些北京经纪公司,把一些名气不那么响亮的女明星拉进圈内。陶逸菲是丁宁最早带进圈内的女艺人之一。陶逸菲没有带来什么钱,却带来了美貌和歌喉,也给“e租宝”带来了知名度和广告效应。
这个ENZO聚会圈掌握了国内各大跑车俱乐部、贵族学校、留学生等高层资源,会员多为商界接班人、“富二代”、“创业二代”,有富有贵。很多离异、丧偶的CEO想交友、结婚、谈恋爱,又不想在交友网站上露面,就来这里找女朋友。加入ENZO聚会圈,男性会员费高达60万元,申请者总资产(含家庭)需超过5000万元。
女性想要加入俱乐部,必须通过男性会员总结的28项考核,如“是否有评判男士服装穿搭的经验”、“是否有自己的时尚品味”、“是否喜欢运动健身和旅游”、“是否对珠宝和红酒有研究”等,还要接受董事长丁宁的面试……
谢雨菁是一名法国留学归来的女医生,原本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2013年回国后,她在北京的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张敏。张敏的一举一动都像个“美女”,穿着名牌服装,时尚大气,对经济学和投资了如指掌,北京的好吃好玩的地方好像都去过。谢雨菁在她身上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她试着问张敏能不能进自己的集团?张敏立刻给丁宁打了电话,几分钟后告诉谢雨菁:“可以,后天你就去三环的北京分公司上班,以后我们把总部搬到北京来。”
随后,谢雨菁发现,张敏首先看中的是她的美貌,海归背景,而且单身,这点尤为重要;同时她还是一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还带进来300万的投资。很快,谢雨菁也成为了公司里的高管。
付美琳是来北京参加ENZO聚会最多的“富二代”。她今年25岁,父亲是山西富有的煤老板。她加入ENZO聚会圈子纯粹是为了好玩,交了200万元的会员费。张敏告诉她,这个圈子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吸引男人,而有钱的男人最喜欢女人。
此时,丁宁已是蚌埠政协委员、蚌埠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还担任合肥工业大学、安徽财经大学硕士生导师。付美琳能说英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丁宁和张敏一起采访她时,她谦虚地说自己对经济学不太懂,更不懂公司运作。张敏说:“会加减余除,懂钱就够了。”
在ENZO的聚会圈子里,女人们谈论的永远是珠宝、红酒或者名牌包,她们争相在那些“富二代”、“企二代”们的富豪男继承人或者总裁面前炫耀自己的美貌和容貌,以此博得他们的欢心,保住他们的钱财。
平时,丁宁要求办公室十几位女主管、女秘书都穿上LV、Gucci等品牌的制服、戴上首饰,以彰显公司形象,给人“有钱有势”的感觉。她甚至会一口气买下一家LV专卖店,不用选择,直接进去全部买下,剩下的再从海外收购。
随着财富的飙升,身边越来越多有学识的美女,丁宁在张敏面前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自卑、痴情,还不惜花费巨资,让一些美女高管成为自己的情人……张敏从伤心、后悔,到慢慢麻木,坦然接受。
无论是财富,还是情感,这座大厦正在慢慢倾斜……
一场疯狂的旅程,两人建立的财富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2015年上半年,短短三个月,“e租宝”在全国的广告支出就达1.5亿元,其中在中央电视台、北京卫视、江苏卫视、东方卫视等频道的广告支出共计达9915万元。
拿到会员费和投资者的钱之后,除了用部分非法集资还本付息外,还要花巨资维持公司庞大的运营成本、投资不良贷款和广告炒作,再加上很多漂亮高管的形象,也需要大量资金来维持,再继续用普通的网络融资方式已经不行了,只好另谋出路。
丁宁学的是机械,什么“造飞机”、“修高铁”什么的都能说得上来。他把详细的项目计划发给“富二代”,这些“富二代”信以为真,在美女高管的帮助下,把钱投到项目上。资金到位后,丁宁就把这些项目贴在集团官网上,隔一段时间更新一下项目进展,钱花在哪儿,赚了多少钱,“一目了然”。还有“养老项目”,号称是由商业银行和正规金融机构设计开发的,他在项目书中用银行、政府等字眼,增加项目的辨识度。其实,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e租宝”推出的众多项目产品中,95%以上都是假项目,都是丁宁自己编造的。一开始,他自己写各种“项目”计划书,后来钱多了,自己应付不过来,就干脆雇人代写。这是典型的“无中生有”的案例。目前,检察机关核实的207家公司中,只有一家与禹城集团有租赁业务。案发后,丁宁供认不讳:“我们虚构融资项目,把钱转给承租人,给承租人带来好处,再把资金转到我们公司的关联公司,达到挪用的目的。”
密集而耀眼的广告、美女高管的诱惑和拉拢,全国众多投资者陷入丁宁设下的“甜蜜陷阱”不能自拔。短短一年半时间,丁宁在全国31个省市区开设公司200多家,非法吸收资金500多亿元,90多万投资者落网。
张敏知道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于是在攫取财富上就越来越疯狂。2015年8月,张敏提出去新加坡旅游,丁宁开心地跟她去了。结果张敏一下飞机就直接带着丁宁去了当地的房产中介,原来她已经看中了圣淘沙的一栋别墅。丁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这栋别墅价值1.3亿,但他还是大方地买下了。回国前还送了她一辆新加坡的奔驰车,价值100多万,全部登记在她名下。
离开新加坡时,张敏忧心忡忡地说:“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但丁宁安慰她:“别怕,只要我在,公司就存在!他们来找我,有的还借钱给我投资。我知道他们大多是想发财的人,他们这时候糊涂了,失去了理智,也不能全怪我。”在丁宁的鼓舞下,张敏还成功说服了几个投资人。
有人形容,如果说“e租宝”里有很多美女,那么丁宁就是恶狼的首领。那么多美女居然追随这只恶狼,甘愿被侵占、被吞噬,因为她们都有虚荣心和强烈的欲望。丁宁的世界早已被颠覆,他虽然有众多地下情人,但对妻子却毫无感情、毫无利益,妻子不过是他的保护伞。他知道公司危机马上就要到来,于是便与妻子离婚,并悄悄转移了大笔资产。
就像美丽的肥皂泡,泡得越大越容易破灭。2016年1月,“e租宝”被众多投资者曝光举报,损失惨重。为了销毁证据,丁宁安排人把1200多卷证据材料装进80多个编织袋,埋在合肥市郊区地下6米深处。案发后,专案组动用两台挖掘机,耗时20多个小时才挖出来。
丁宁和张敏随后被逮捕。检方发现,丁宁送给他人的现金、房产、车辆和奢侈品总计超过10亿元,张敏一人就占了一半。除了价值1.3亿元的别墅、价值1200万元的粉红钻石、豪车、名牌手表等,丁宁还分两次奖励她总计5.5亿元。
张敏坦言:整个集团有80多名女高管,年薪上百万。仅2015年11月,也就是禹城集团最后的疯狂时刻,就给员工发了8亿元工资。丁宁的弟弟丁典原本月薪只有1.8万元,调到北京分公司后,月薪飙升到100多万元。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全国90万投资受害者泪流满面,有的甚至失去了家人。“他是那种只要有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的人。”丁宁的一位合伙人曾这样称赞丁宁。不幸和悲哀的是,他也是一个把地球戳向深渊的人。这个曾经梦想做大事的人,不仅和爱人一起跌入深渊,还害了很多人。
(丁宁、丁典、张敏为真名,其他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