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烟蒂 汪曾祺的昆明记忆:西南联大的温暖岁月与旧体诗情怀

日期: 2024-10-26 03:06:44|浏览: 200|编号: 75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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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我五十年

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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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

汪曾祺是一位追求真善美的人文人。他很有诗意,但并不自命不凡。他的话语里总是流淌着一种无言的对生活的温暖,触动人心。或许这是因为他“不求深奥,只求和谐”。汪曾祺就读于西南联大,在昆明呆了七年,学习五年,任教两年。除了家乡高邮和北京之外,这是他一生中待得最久的地方。今天我们来读一下王老师回忆昆明和西南联大朋友的话。听他的讲述,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的联谊生,一睹他们的生活,有趣又温暖。

本来想去云南的。临行前一天晚上,我写了三首古体诗。我担心到了那里,朋友会让我写,而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 1987年我去了云南,一路上写了很多文字。我挖出地上的糕点,想着文字,心里很痛苦。其中之一是:

我在天南已经很久了,还没有回来。

我的家乡没有如此美丽的湖光山色。

长堤上的柳色那么浓,

跟随我五十年的旅程。

我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曾两次在校外租房子住。一次在若园巷2号,一次在民强巷5号王老先生的东房。民强巷5号大门上刻有一副对联:

今天圣代雨露较多,

我的家乡没有如此美丽的湖光山色。

每天进出都会看到这一对,印象深刻。这副对联是句子的集合。第一联我还没有找到出处,也不喜欢它的意思。我们在昆明的时候,那是什么“圣代”呢?下联是苏东坡的诗。

王先生可能不是昆明人,这只是他的住处。他在门上刻了这样的对联,借用前人的古语来抒发自己的感情。

我在昆明待了七年。除了高邮和北京之外,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按居住地顺序,昆明是我的第二故乡。

年轻的时候,我想走也走不了。我并不真正留恋湖泊和山脉。我只是在写诗时不得不这么说(可能是盗诗)。不过,昆明的湖光山色却很让人怀念。

我在民强巷的生活极其孤独。贫困。我们付给房东的租金只是象征性的数额,而且经常被拖欠。昆明的一些家庭真是奇怪。他们愿意将闲置的房间出租给贫困大学生,无论房租如何。这似乎是出于对知识的怜悯。

白天什么也不做,看看书,或者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胡思乱想。有时看到庭前那棵沉默的海棠树的一根小树枝轻轻地摇曳着,我就知道那是一只小鸟从树枝上飞走了。

或者漫无目的地闲逛,大会上的学生称之为闲逛。

晚上写,记录一些印象、感受、想法、片段,类似于纪德的《大地的谷物》。毛笔是用晋人的小楷书写在自己亲手做的大棉纸书上的。这种练习本来就不打算发表,也没有地方发表。

他不停地抽烟,并将烟头扔得满地都是。有时抽完了,他会在地上找找,捡起一个较长的烟头,点燃,吸上两口。

很晚才睡觉。没有床,我就睡在一张高凳上,凳子只有一尺多宽。被子里面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一条棉絮。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我总是抱着柳絮睡觉。

条子就在窗户旁边,窗外就是隔壁邻居的鸭圈。每天,鸭子都开始嘎嘎叫,我睡觉前已经天亮了。

有时没钱吃饭,卧床不起。同学朱德喜见我十一点还没有出现,因为我每天都会去他那儿聊一会儿,他就拿了一本字典说:“起来,去吃饭吧!”并卖掉了字典。吃完晚饭,或者去“英国花园”(英国领事馆的花园)躺在草地上,看看天上的云彩,说一些“没有两片叶子长在同一个空间”之类的废话。

有一次,我去见闻一多先生,接受一家小报的委托。文老师看到我颓废的精神状态,责骂了我。我对他参与政治活动也不为所动,并坦率地表达了我的意见。

当我回来后,我给他写了一条短信,说他迷上了我。文先生回信说:“你也射到我身上了,今晚你别出去了,我来看你。”那天,温先生来看我。我不记得那天他说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就去了温家司先生家——温家司先生。温家驷也住在民强巷。

温先生很喜欢我。

若园巷2号的房东是一位年迈的寡妇。她没有孩子,只和一个像养女和女仆一样的女孩住在楼下的主屋里。另外两栋房子租给联合学生。

我和王道前住在一个房间。那时,他正在读兰博的诗,写波德莱尔式的短文,用粉笔到处画普希金的头像,把宝珠梨切成小块,穿成串喂食。果蝇。

后来他去法国,加入共产党,成为一名专门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论的翻译家。我一直不明白轮到他了。

若园巷的租户还有何丙弟、吴那顺(笔名路桥)。他们现在在美国,是美籍华人。一个是历史学家,另一个是美学和艺术史专家。

一个春节,吴那孙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上:

人们对抗南唐金叶,

北宋街头飞蛾为蛾。

这副对联非常富贵,书法也很好。昆明过年当然没有飞蛾,只有放鞭炮。 “金叶”指的是扑克牌。打桥牌已成为大学师生的流行习惯,而这位先生就是一名桥牌迷。

吴那孙写了一部反映大会生活的小说《未央歌》,在台湾多次转载。 1987 年我在美国遇见了他,他给了我一本。

若园巷2号院子里有一棵大缅甸桂花(白兰)树,枝叶茂盛。坐在屋里,脸都绿了。花开时,巷子里飘出香味。

老房东每隔两三天就搭起一个短梯,让姑娘爬上去,摘下许多半开的花蕾,用绿叶包裹起来,到花市去卖。她怕我们乱摘她的花,就主动把一盘花放在白瓷盘上,洒点水,送到各家各户。

我们把这些缅甸桂花大部分转移出去了。我两次给了肖山和王树藏。萧山和舒藏均已去世多年,人们十分怀念他们。

这次我们到昆明的时候,当天就要去玉溪。我们没有费心去任何地方寻找。我们只陪着凌莉和冯穆去寻找死亡坡。我还是认识路的,从清莲街上去,拐个弯就到了。

1939年,我到昆明参加高考,住在清莲街同济大学附属中学。清莲街坡度较陡,原来是用花岗岩石板铺成的。大雨时,雨水从五华山倾泻而下,经陡坡流入碧绿的湖水中。水流在岩石上流淌,发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现在是柏油路。如果你在昆明市寻找另一条砖石路,很可能不会有。

还是那样。路边有一块碑:“明永历皇帝为国捐躯的地方”。我不记得它以前不存在,但可能是后来建立的。凌力要书写南明的历史,自然要来看看遗址。我没啥感觉,只记得坡下有家店,卖玻璃盒子里的核桃糖。它们非常美味而且非常便宜。

我们一行人的目标是滇西。我们以为回到昆明之后就可以到处走走。没想到第二天到玉溪就扭伤了脚。我们在脚上涂上草药、缠上绷带,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去了瑞丽、芒市、保山等地。 ,人很累。我的脚伤还没好,游人太多,我都懒得动了。翠湖近在咫尺,所以没有进去,只是在酒店门口看了几眼。

能看到的风景是湖中的多孔石桥和西岸附近的圆岛。

这座桥架在贯穿翠湖的通道上,是我们进出城市的必经之路。我来昆明的七年里,在这座桥上走过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我记得这条路的两边都有很高的柳树。

步行路上,柳条拂过肩头,柳树的颜色仿佛渗透进了身体。我诗中所说的“长堤柳好浓”,主要指的是这条路上的垂柳。有一些柳树,但显得又矮又稀疏。它们一定是被重新种植的。

圆岛实际上是一个半岛,有一条小道通向对面的大陆。有一次月夜,我和两个女同学去岛上玩。岛上没有其他景点。平日游客很少,晚上冷清得很,很安静。

没想到,奖励还没结束,保卫指挥部的一队巡逻兵就来了,一个班长骂我们:“半夜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个校长就这样教育你们!”语气很严肃。粗糙的。

这不仅丢脸了,作为一个男人,被这样侮辱了还不说一句话,实在是太懦弱了。我送他们回南校区(女生宿舍),一路上都很安静。那两个女学生现在大概都已经是奶奶了,她们大概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从另一边看小岛,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看上去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想陪凌莉去看荷塘。相传这里就是陈圆圆沉没的地方。凌莉要去图书馆复印资料。听说荷塘里没有水(说是有水,但是很小),所以没有兴趣一个人去。

《滇池》编辑部的三位同志来看望我,反复问我想去哪里。我说我脚疼,哪里都不想去。他们最后的建议是:不远处有一个花鸟市场,坐公交车过去,一会儿就到了,去看看吧。盛情款待难以拒绝,所以我离开了。

看完了出售的花、鸟、猫、松鼠、小猴子、新旧银器……我问:“这条街原来是什么?” ——《甬道街》。

甬道街!我对这里很熟悉,就告诉他们这里以前有一家餐馆,鸡肉做得非常好。昆明人想吃鸡就来这里。这家餐厅的另一个特色是,用大锅煮一锅苦菜汤。苦菜汤不收费,可以自己舀一大碗。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踪迹了。

甬道街的隔壁就是文明街,以前叫“文明新街”。一眼就能看出,两边的商铺都是两层木结构,楼上有栏杆面向街道,里面有隔断。这些房子还没有坏!

文明街是卖旧货的地方。街道两旁都是二手货摊。晚上,当电石灯亮起时,街上就弥漫着电石的气味。各种老东西,玛瑙玉石,铜佛瓷瓶,废铜铁。沿街逛逛,蹲下来挑选询问价格,也是一种乐趣。

我们有一个四川同学,姓李,他从家里收到了一件棉袍。他从邮局拿出来,解开线头,走到文明街,把那件棉袍搭在胳膊上,说道:“这件棉袍谁要啊!” “我当时就把它卖了,和几个同学一起吃了顿饭。

街道右侧有几家二手书店,收集中外古今书籍。联大的学生经常来这里买卖书籍。最受欢迎的是参考书。有同学发现,一家旧书店购买《辞源》的价格远高于标价。街口向西不远就是商务印书馆。于是,老人就去商务印书馆原价购买了一套全新的《词源》,并在一家旧书店里出售。

文明街有3家瓷器店,都是桐城人开的。昆明的瓷商大多来自桐城帮。朱德喜岳父开的瓷器店就在街道南端。德喜结婚后,我经常陪他去他岳父家,还和孔静(德喜的妻子)一起去后面的仓库挑选有趣的小酒瓶和花瓶。

桐城人待客时,每道菜都配汤,称为“水碗”。桐城人说:“我们就是这样吃菜、喝汤、喝水的。”

美国在广岛投下原子弹后,有一天,两名美国士兵前来购买瓷器。德西靠在柜台上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这两个美国大兵一定很奇怪:瓷器店里怎么会有一个会说英语、懂原子物理的店员!

这条文明街就是文庙西街,再往西就是正义路。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了,依然认得。

我十九岁来到昆明,今年七十一岁了。可以说,我已经旅行了五十年了。不过这次我没有去找。朋友建议我去民强巷和若园巷看看。我已经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想去。

我还想去昆明!昆明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当然,能依附的不只是五十年前的旧物。

记住:下次来云南,别扭伤脚!

1991年5月11日,北京

汪曾祺最好的句子:

我感觉全世界都冷了,唯独我这里是热的。

——《浦桥集》

那一年,花开得不是最好,但没关系,我遇见了你;那一年,花开得精彩,仿佛只为你;那一年,花开得很晚,但还好,有你。

——《人间草》

我写这篇文章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的数学并不好。

进了大学,整天泡茶。

学习中文和阅读书籍是非常复杂的。

我偶尔写点诗和散文,幸好都发表了。

如果你没用,你就会成为一名作家。

写了半个世纪,如今已是头发盛开。

成就很少,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什么样的思想才是真正接近儒家思想的?

人性是理性的,也是抒情的。

什么风格?具有包容性。

不现代也不古代,文化习俗优雅。

他与人没有争执,有善解人意的气质。

仅此而已,其实没什么。

——《我为什么写作》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有的人喜欢逛百货公司,有的人喜欢逛书店。我宁愿去菜市场。看着活生生的鸡鸭,新鲜的蔬菜蔬菜,红红的辣椒,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让人感受到一种生活的欢乐感。

- “厨师”

现在年纪大了,心里也不是没有这个念头。就像一片薄云,飘来飘去,却从不下雨。

——《圣旨》

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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