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贾林伟
编辑：娄启勤
近日，超模吕燕与深圳女装集团影儿时尚的抄袭纠纷有了新进展，双方从社交媒体上的对骂，走向了法庭上的对峙。
5月5日，颖儿时尚以吕燕及Comme Moi母公司上海诗妮商贸有限公司诽谤其商业信誉、产品声誉、实施不正当竞争等为由，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对方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经济损失1000万元。
界面时尚向吕燕求证，吕燕称，自己大约十天前就收到了法院送来的诉讼材料。
这一切始于三个月前。
2019年3月，吕燕在微博上指责颖儿时尚抄袭其创办的时装设计师品牌Comme Moi，并于4月向该集团发送律师函，要求其下架相关产品并道歉。此后两个月，双方就此事在微博上持续发声。颖儿时尚接连发布两份声明，否认抄袭指控，并认为吕燕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事件一经曝光便引发时尚界乃至消费者的关注，吕燕和影儿时尚相关微博帖子获得数千条转发和评论。在5月底举办的上海时尚产业发展推进会上，法律、政界、商界、时尚界专业人士也以此事件为参照，以“原创设计师品牌知识产权保护”为主题，举行了圆桌讨论。
吕燕在接受界面时尚采访时表示，双方至今没有私下接触，她也不指望影儿时尚会率先提起诉讼。但她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并聘请了律师团队来应对诉讼。“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下去。”
颖儿时尚也就此次诉讼接受了界面时尚的采访，集团表示，自己是一家重视原创设计和知识产权保护的中国服装企业，支持中国企业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做大做强中国服装产业，但反对不正当竞争，会毫不犹豫地坚决运用法律手段保护自身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无论是在此前的声明中，还是在接受界面时尚的采访中，双方均明确表示对方的行为损害了自身的利益。
颖儿时尚表示，吕燕的一系列公开言论“侵犯了集团及旗下服装品牌的名誉权，造成品牌声誉和经济利益巨大损失”。
吕燕表示，Comme Moi过去曾多次被抄袭，但多数发生在线上销售渠道，此次之所以真正“惹毛”它，是因为颖儿时尚是一家广泛布局线下渠道的大型服装集团。
双方零售布局规模上的巨大差距，是卢燕担忧的原因。
截至2018年9月，旗下拥有“YINER”、“INSUN”、“歌之歌”、“奥利加朵”等多个品牌的影儿时尚在全国拥有15家分公司、近1500家门店。而Comme Moi目前仅有上海一家基地，线下零售渠道仍以买手店为主，门店数量近30家，全国自营店仅有10家。
“Comme Moi的产品价格在一千到几千元之间，网上的山寨货一般只卖几百元，对我的客源威胁不大，但商场里的品牌会直接影响我们的业绩。”吕燕说。
她此前曾在微博上指责颖儿时尚，指出对方的款式与Comme Moi相似，甚至价格更高。
对于抄袭Comme Moi的指控，颖儿时尚方面表示，这仅是吕燕及上海诗妮商贸有限公司的观点。
影儿时尚在今年3月发布的首份声明中解释道：“自媒体账号所展示的‘抄袭’服装款式没有法律依据。影儿集团旗下品牌服装款式的创意研发，源自全球时尚界几百年的沉淀和积累，源自当下全球流行趋势，甚至源自品牌一直在使用的标志性元素。众所周知，衣服是由很多设计、面料细节构成的，如果仅因为一两处相同或相似的地方就贸然指责影儿集团抄袭，已经对影儿集团的品牌形象造成了恶劣影响。”
影儿时尚在接受界面时尚采访时补充道，集团此前也经常遭遇设计抄袭的案例，除了通过法律手段维权，也在积极强化自身知识产权。目前，集团拥有发明、设计、实用新型等专利近千项，商标及著作权逾千项，软件著作权32项。
一般而言，规模大、经营成熟的服装企业通常有较强的商标、专利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上海市商标协会会长范云曾在上海时尚产业发展推进会上建议，实施品牌战略要兼顾品牌和企业经营的长远利益和短期利益，企业要经营好、维护好自己的商标。“不能因为卖得好，就把品牌弱化了。”
大多数小型服装企业往往缺乏相关意识。
吕燕表示，因为这次纠纷，她在短时间内学到了很多关于知识产权保护的知识。现在她已经聘请了两个律师团队，处理品牌日常运营中可能出现的法律问题。“就是因为这次事件，我们发现 Comme Moi 商标被别人恶意注册，而且标志是倒着的。我们也会继续为独家款式申请专利。”
值得注意的是，在双方发生纠纷后，颖儿时尚发起了支持新生代设计师的活动。
今年5月底，集团与深圳市服装协会举办首届“PRIZE全球新锐女装设计师邀请赛”，选拔更多成熟设计师与其合作，同时也为刚毕业的设计师提供集团内部实习机会。
不过，颖儿时尚否认此次比赛与吕燕事件有联系，称这个年度计划去年就已经确定了，以后每年都会举办。
对于被告人吕燕而言，若想增加胜诉概率，需要从法律证据上证明Comme Moi确实存在抄袭行为。但由于服装设计抄袭的判定难度和复杂性，举证过程或将十分艰难。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婷律师曾对界面时尚表示，由于服装的功能性，从版权角度对服装设计权益进行保护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难题。
因此，基于举证难度以及目前双方的态度，这场官司预计会耗费较长时间。陆燕律师团队预计最终判决可能需要1到2年时间。这也意味着金钱成本会不断增加。
卢燕说：“官司输赢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会用理智去打，只要能在这个过程中推动行业规范向前发展，我就赢了。”
吕燕透露，上海相关部门不久后还将再召开一次服装行业知识产权保护座谈会，她也会积极参加。她从未想到，这次事件会引起行业如此大规模的讨论，甚至引起政府部门的关注。“这其实证明大家在关注这个问题，这不是孤例，由来已久。”
此次事件之所以引发如此大的关注，一方面是因为国内独立设计师品牌数量正在快速增长，在国内外的影响力和关注度也日益提升；另一方面，随着设计师品牌的崛起，其与大型商业品牌之间的抄袭纠纷也越来越多。
近两年较为受关注的案例有设计师品牌陈鹏与江南布衣集团、深圳设计师时尚品牌与海澜之家集团等。
在多个品牌之间的纠纷中，吕燕与影儿时尚的纠纷是少有的进入法律诉讼的案例。
独立设计师品牌与商业品牌在规模上存在巨大差距，后者通常拥有完善的法务部门、充足的资金以及在大众消费群体中的较高知名度，因此能够形成更大的舆论空间，并承担诉讼过程中巨额的费用。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独立设计师品牌在怀疑自己被其他品牌抄袭时，更愿意通过社交媒体进行谴责，而不是展开进一步的法律对抗。
这些规范也体现出了吕燕与颖儿时尚纠纷的特殊性。吕燕凭借超模身份在大众中拥有较高的知名度，她的声音会比其他独立设计师受到更多的关注。而卷入抄袭纠纷的商业品牌通常对此类指控保持沉默，像颖儿时尚这样主动应诉、提起诉讼的例子非常少。
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想象，此次诉讼的走向将继续受到各方关注，或将成为同类设计师品牌及商业品牌设计侵权纠纷的重要参考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