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2日，小米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发布会。国家会议中心人头攒动。发布会即将开始，凡客诚品CEO陈年和助理从电梯里走出来，站了一会儿。不少手拿请柬的年轻“米粉”快速走过，陈年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们。
那天，雷军身着“凡客三件套”在台上发布小米4，陈年被邀请坐在台下。
一个月后，凡客诚品举办《一件白衬衫》发布会，陈年登台第一句话就是：“大家好，好久不见，凡客诚品一年多没有举办对外发布会了，心里很紧张。”
接下来他又一次“承认错误”，将自己置于非常低微的地位。
参加活动的大部分人都是凡客的老朋友、老用户、投资人，还有选择离开但依然怀念昔日时光的原员工，大家都在关心凡客和陈年本人的近况。
2007年，凡客诚品以男士衬衫直销起家，凭借品牌营销和高性价比的产品，一度创造了互联网品牌成长的传奇。同样是衬衫，7年后，凡客诚品重回正轨。不过，这一次，国内电商界少了一位巨头，多了一位不起眼的创业者。
“凡客诚品是一家新创业的公司，它的出发点就是高性价比的品牌。今年我们仔细看了品牌分布，发现中国服装品牌全部撤退了，原因就是没人抓质量，全网卖的衣服都是垃圾，有些人以卖垃圾、洗牌库存为荣，用户不需要垃圾。”
“回头看看产品和营销团队，我发现很多人都是无用的。但这不是员工的错，是我太急于成功了。当时到处打广告、做很多营销活动也是错误的。”
“凡客诚品经历了大规模的裁员操作，过程非常痛苦，从巅峰时期1.3万多名员工，缩减到现在的五六百人，SKU数量也从19万多个缩减到现在的两三百个，包括目前所有的新品计划。”
旧衬衫被“转卖”
发布会当天，陈年独自站在讲台上，心情十分激动。他的演讲充满想象力，从棉花到防皱技术，再到日本设计师，甚至衬衫的历史。讲了一个多小时——不管观众听了多少——他只能用一句话来总结：我陈年懂衬衫。
2007年凡客诚品创立之时，陈年对服装行业了解甚少。
他曾是一名记者，后放弃写作从商，担任卓越网执行副总裁，与雷军共事，创办我有网，出版自传体小说《回归》。
后来，这个“外来者”闯入了服装品牌电商市场，爆红之后的凡客诚品不再满足于仅仅卖衬衫，开始不断拓展品类，甚至卖起了拖把。
“包括陈年在内的高管曾经认为，不管凡客诚品做什么、怎么做，人们都会买。”一位凡客诚品前员工回忆道。
自嘲“陈念是个大傻瓜”
直到去年8月，陈年把凡客诚品40码的帆布鞋全部买下来，一双一双地试穿。他在一条长微博中写道：“夹、压、撞、臭、鞋底薄、鞋底滑、鞋底硬……如果地上的鞋子会说话，它们一定会说：陈年，你是个大傻瓜。”
因此，这一年多的时间，陈年进入了个人的“沉寂期”，很少说话，只通过微博进行交流。现在他的微博就像一块“广告牌”，只说说各地的工厂、产品，或者和用户互动，关于小说、电影的内容已经完全消失。
8月28日，陈年结束“沉寂期”，希望“再创佳绩再相见”的凡客团队，携“一件白衬衫”复出，发布会在小米惯用的场地——798艺术区D-Park举办。
不少人表示，一进入活动现场，就感觉走进了小米的空间，活动布局、流程、PPT全部“照搬”了小米。
“以雷军为代表的董事会，在过去一年推动了凡客诚品的转型。”陈年在公开场合表达了感谢。去年8月29日，雷军来到凡客诚品看产品时说：“品类这么多，明显不专注，不失控才奇怪呢。”雷军建议，“我们能不能先把衬衫做好？”
在“小米式转型”之后，凡客诚品用发布会的标准推荐了一个单品——防皱衬衫。
陈年为一款产品举行正式发布会，是为了宣布凡客诚品回归。“有人问陈年是不是躲起来了？”他在演讲中开玩笑说，自己应该走出工厂，多见见人。
凡客诚品裁员逾1万人
三四年前，凡客诚品正处于巅峰时期，陈年的“狂妄”言行被媒体密集报道记录下来——“我希望将来收购LV，和凡客诚品一样的价格卖，我也希望收购匡威，把帆布鞋卖到50元，这才是我真正希望看到的结果。”
当时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其野心已可见一斑。
据公开媒体报道，凡客诚品2008年、2009年的复合增长率为150%，2010年更是增长300%。2010年底，陈年称凡客诚品2011年的“销售增长率”已定为100%，达到40亿元；不久后，又大幅上调至60亿元。
2011年初，陈年自信地宣称要实现100亿的销售额，而这些数字，却成了他的空中楼阁。
在宣布“百亿销售”之后，凡客诚品彻底“失控”，转而卖烟灰缸、拖把、电饭煲等，很快遭遇“大跃进”恶果，裁员、供应商上门、资金链断裂等负面消息频发。
“回头看看产品和营销团队，发现很多人都是废物。但这不是员工的错，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发布会后，陈年向有媒体记者严厉反思，“这么多产品，我们怎么搞得定？什么都做不完？”
他首次披露凡客诚品转型的疯狂“瘦身”：从巅峰时期的1.3万多人，缩减到五六百人；SKU（存货单位）也从19万多个降到二三百个，其中包括目前所有的新品计划。
“如果我们不做好产品，就会被雷劈。”陈天桥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反省，但却是最彻底的一次，他一次又一次“认错”，把自己放得很低，低到尘埃里。
陈年现在最怕的就是用户的流失，2014年第一季度，易观国际发布的中国B2C网络零售交易份额排名中，凡客诚品的市场份额仅为0.7%，排名第12位。
陈年说，这款衬衫定价129元，光成本就占了100多元，他希望用一款性价比极高的产品给用户一个交代，“赢回用户的心”。
不过，凡客诚品这次推出的白衬衫似乎赚不到什么钱。如果不赚钱，凡客诚品还怎么继续经营下去？“具体的盈利模式我还没想好，还是先做起来再想吧。”他说。
在媒体采访中，陈年并未提及Vancl除产品之外的计划和目标，也没有对销售数字或者业务增长做出任何预测。
避免谈论IPO的“隐痛”
凡客诚品已不再是昔日的“明星”凡客诚品，去掉了“诚品”二字，改了名字，还高价买下了域名。陈年坦言，如今的凡客诚品其实是一家创业公司。
“从8月份开始，特别是4月份开始，各种谣言四起，我的车被砸、办公室被堵、凡客诚品有人跳楼。今天我想说的是：我今天站在这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陈年最后在讲台上大声宣布。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总得有个好的结局，更多人或许还在期盼上市的钟声。京东董事长刘强东“绑架”投资人的恶名在IPO之后烟消云散，尽管上市前的融资额超过了20亿美元。
当被问及凡客诚品未来是否还会继续以IPO为目标时，陈年转移了话题。
他热衷于谈论这件事。凡客诚品原本计划在2012年上市，但后来决定将IPO计划提前一年至2011年。由于市场状况不佳，赴美上市计划被无限期搁置。随后，电商寒冬来临，再加上激进的错误决策，凡客诚品再也没有恢复元气。
老友雷军给凡客输血
“其实很多人内心深处可能都希望凡客诚品破产，因为跌宕起伏的剧情才是最吸引人的。”陈年在采访中自嘲道。
截至目前，凡客诚品已获得七轮融资，前六轮分别来自联创策源及IDG、软银赛富、老虎基金、淡马锡、嘉里集团等，共计约4.22亿美元。
今年2月，凡客诚品在关键时刻获得了由陈年老同事、老友雷军领投的第七轮投资，IDG、联合创投等股东参与了此轮投资，金额超过1亿美元。至此，凡客诚品累计获得5.22亿美元融资。
第二轮入驻凡客诚品的赛富基金投资团队一位成员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不同于国内基金3-4年的“时限”，外资投资基金的周期较长，“等得起”。
而且，上述人士表示，从目前国内服装市场的情况来看，Vancl仍然有机会。
“今年中国服装品牌全都倒闭了，因为没人重视质量，”陈年说，“网上卖的都是垃圾，有些人以卖垃圾、洗库存为荣，用户不需要垃圾。”
陈年从拓展产品品类，到只推出一款新品，他变得谨慎，因为成立7年的凡客诚品，已经经不起风波，他也不得不选择改变，放下当“大佬”的包袱，重新创业，就像老搭档雷军那样。
□新京报记者刘霞北京报道